Glow

圆

矛、盾、剑、忍刀。
在轮回内部专用网络的竞技场中，君莫笑甩着千机伞啪啪啪地变换着形态，不住地对对面的一枪穿云做出高速攻击。
拔刀斩，连突刺，向前冲过去转手换成乌黑战矛一个龙牙捅上。
侧身躲过带着魔法波动的矛尖，瞬间大量的子弹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地从荒火碎霜中倾泻而出，逼得刚刚接近自己君莫笑不得不撑开千机伞挡住攻击急速后退。

“……嘿。”快要被逼到死角的叶修非但没有急，在遭遇强敌而引发的兴奋背后是冰霜一样的冷静。
在键盘上跳跃的手指几乎要发烫，而手腕却非常的平稳没有半点抖动。
少年黑褐色的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屏幕，其中的光影映入他的视线成了世界上最绚烂的景色。
一甩手中的千机伞从矛形态切换成忍刀形态，插上旁边的岩壁飞速攀上，然后计算着追上来的一枪穿云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近了……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平举双手，下面的一枪穿云忽然停在岩壁的下方不再继续上前。
周泽楷平静地看着上面的君莫笑，默默地操作角色举起银武，对准还在继续移动的君莫笑进行预判——砰！
巴雷特狙击！

子弹呼啸着穿过君莫笑的额头，精准的攻击触发了穿透效果，子弹钉进后面坚实的岩壁发出巨大的脆响。
前一秒还在上面飞速移动的影子在被击中的刹那身形一滞，接着不受控制地从上面直直落下！
得手后的一枪穿云迅速跟上，企图趁此机会一波压制住君莫笑将其带走，却不料那个下坠的身影忽然“噗”地一声化作一团烟雾消散。

……是影分身术！
什么时候……！

皱眉，手下的鼠标猛地转动，随之一起转动的还有屏幕中的一枪穿云。
平举双手保持着随时进攻的警戒状态寻找着那个小小的散人身影，却在下一秒发觉冰冷锋利的忍刀从背后架在了脖子上。

——割喉。

刹那大量的鲜血汇聚成一条弧线从一枪穿云的脖颈中喷涌而出，即使隔着屏幕也仿佛可以看到君莫笑微微上翘的唇角，就如同周泽楷身后端着笔记本坐在床上的叶修一样的表情。
做得漂亮。
但是……

还是差点！

眨眨眼睛，转身膝撞使身后的散人进去僵直状态，飙升的手速在瞬间做出大量的操作。
双重控制重置冷却时间，举枪，再次巴雷特狙击！
砰！

近距离所造成的高伤害不可想象的可怕，被击中的君莫笑整个身体一震，向后仰去。
趁着这个空隙，周泽楷将角色迅速向后退到距离对方的三个半身位格处，体术枪术一起招呼上去再没给对方留半点反击的机会。

荣耀！

屏幕上蹦出来这两个大字的时候，叶修忽然脱力一样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向后仰去，举起自己的双手喃喃道：“15:0。”
听到声音的周泽楷转身，趴在椅背上看着叶修，问道：“还来吗？”

那天和轮回一起抢BOSS之后，轮回众人就对叶修到底会玩哪些职业又到底精通到什么程度产生了无限的兴趣。
没事的时候他们就会找来一堆账号卡给叶修，带着他在轮回内部专用网络的竞技场中1V1。
他们让叶修拿着24个职业挨个试了个遍，在发现对方并不是全职业精通，玩得好的只有骑士、忍者、枪炮师、神枪手、剑客、鬼剑士和法系四职业后，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小孩儿……也不是，那么可怕嘛！
至少神枪手打不过周泽楷，魔剑士玩不过江波涛，刺客狠不过吴启，柔道摔不过吕泊远，剑客砍不死杜明，就算是玩得最好的战斗法师……嗯……也斗不过孙翔。
就算是差着点也……是差着点！

其实那一点就是职业选手所具有的专业素养与长期在赛场上形成的意识。
这些是缺乏高水平的竞技对手的网游所不能给予叶修的。

于是在新赛季前最后的夏休期里，轮回战队除了日常的训练和抢BOSS，其他时间就变着法儿地抓着叶修PK。
而除了少数时间，大部分时间里叶修还是非常乐意和这群平时完全接触不到的职业选手对战，就算是胜率甚少，也依旧掩不住眼中的飞扬。

输与嬴都成了次要，最重要的，是荣耀所给予他的一切。

而很快地，周泽楷发现叶修相对精通的职业都对应着君莫笑的千机伞可以变换的武器形态。
战斗法师，忍者，剑客，鬼剑士，骑士，枪炮师……

终于，某天晚上，在轮回队长的宿舍里，轮回队长对身边刚刚结束一轮PK跑去喝果汁的少年说：“要不要试试……那张卡。”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君莫笑这三个字。
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秘密，耐心地等待叶修适应的那一天。

“网络是轮回的……”看到叶修诧异的表情，周泽楷解释道。
“啊……”眨眨眼睛，少年一下子明白了对方意思是说如果在宿舍里和对方PK的话，外界也不会发现君莫笑后，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从床上跑下去，从行李箱里翻出那张磨损的严重却没有任何划痕的首版卡回到周泽楷身边，又问了一句：“真的没问题？”

“没有。”伸出手摸摸叶修毛茸茸的脑袋，青年认真地回答。

不骗他。
永远都不骗他。

其实早从叶修所精通的职业周泽楷就看出少年应该是有意识地去学习操作那些角色，以此来揣摩君莫笑的操作方式。尽管注定目前为止散人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却挡不住对方对荣耀的热爱，甚至为此去尝试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只是这个世界里15岁的少年没有另一个世界中28岁叶修的积累，他想和君莫笑搭档只能反其道而行。
不过他这样做很可能因为经验不足使得职业理解的分割造成技能衔接问题，但现在在与周泽楷的PK中，叶修却可以通过实战来学习并适应散人的一切，同时有效地规避这个问题。
这是一种捷径，但却是难度从Hard上升到Nightmare的捷径。

他不是荣耀教科书，他也不是。
散人对他们都是陌生的存在。

可不论哪个世界的周泽楷都是枪王，都是被玩家誉为把一枪穿云玩成荣耀第25个职业的存在。
他娴熟地操作着角色将对散人几乎完全陌生的少年一次一次逼到死角，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让他去接纳君莫笑的一切。
然后看着本身对荣耀就具有不可思议学习能力的叶修，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一点点地熟练地跑路，再到后来抓举机会反击，再到今天将数种技能融汇，甚至坑上自己一把。
虽然衔接的还不流畅，虽然技能应用地还不到位，但已经是近乎奇迹的存在。

斗神，一叶之秋；散人，君莫笑。
他们属于叶修，而叶修属于荣耀。

不论是哪个世界，周泽楷都这样相信着。

不过这会儿在另一个世界里掀起腥风血雨的荣耀教科书此刻正躺在轮回队长宿舍的床上，晃了晃脑袋，手指弹了弹，比出一个15的手势，再虚握拳头表示0，自言自语道：“……嗯……烟。”
“？”
“烟……”

侧头连呼吸都屏住，轮回的队长终于听清叶修在说什么。
他皱皱眉头，想起原来世界中的叶修几乎是烟不离手，他曾以为对方是在成年后才接触到尼古丁这一物品，结果……原来是从这么小就开始抽烟的吗？
犹豫了一下，青年站起来来到床边坐下。

感到床垫凹陷下去，叶修微微转头，看到轮回队长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干、干嘛？”被看得有点发毛的叶修忍不住向后蹭蹭。
“抽烟……不好。”
“……啊？”

“15岁，抽烟不好。”这样说着，周泽楷的手从裤袋里抽出，将一颗剥好的大白兔塞进少年的嘴巴里。

“……唔！好甜！”香甜的奶味儿在少年的唇齿间散开，很少吃甜食的叶修皱了皱眉。
看着对方的样子，轮回队长眉眼弯弯，继续说道：“戒烟，吃糖。”

“……大白兔……大哥哥你……到底几岁啊……”叹了一口气，叶修从床上爬起来，半截大白兔咬在齿间。
他去按键盘，向周泽楷发出新的对战邀请，然而就在手指刚刚接触到笔记本的时候，敲门声忽然响起。

“……谁！”
叶修猛地怔住，大声问道。
一起怔住的还有周泽楷。

“队长，叶修，是我。睡了吗？”

江波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屋子里一大一小猛地回过神，一个咬着大白兔退出竞技场去把君莫笑藏起来，一个捡起桌子上的糖纸快速递毁尸灭迹。
……突然袭击好可怕！

一分钟后，被晾在外面的江波涛终于看到被打开一条缝隙的门，周泽楷和叶修的脑袋一上一下从门缝里露出来。
“……队长你们，搞什么鬼？”江波涛疑惑地在两个人脸上扫视一圈，立刻收到两个拨浪鼓一样的摇头。

“……”
一定有鬼。
不过江波涛只是轻轻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明天新赛季开始了，早上9点全队集合开会。还有……叶修。”
“嗯？”
“明天就搬到训练营宿舍那边吧，因为队长保你的关系，监护人这关暂时过去了，不过以后还是要补，知道吗？”

“嗯！”

“……总之，就这样。”看着眼前两张因为自己的消息带着笑意的脸庞，江波涛默默扭头，还是决定再叮嘱一句：“还有，不许做坏事。”
“嗯！”

终于送走了江波涛，两个人把门关上。
周泽楷刚刚长出一口气庆幸没被发现，就觉得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袖子。
他低头，看到叶修正仰头望着自己。

“……叶修？”
“大哥哥。”
“嗯？”
“明天开始，我就可以叫你前辈了。”

“前辈。”

“前辈。”

“周泽楷前辈，你好。”

瞪大眼睛看着微笑着的少年，听着对方的声音，一种奇妙的错位感包围了周泽楷。
但很快，青年回过一个笑容，摸了摸叶修的头发，答道：“嗯……叶修，你好。”